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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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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没有任何小孩愿意跟严璟做朋友,他们要么离他远远的,要么就变着花样欺负嘲笑他,他一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。”

其实年幼的孩子是最不懂得死亡的,更不知道要忌讳,可深谙世事的大人们会暗中叮嘱,又以自己的行动作榜样。

孩子们就一点点学会了大人的做法。

谢无昉问:“为什么你愿意?”

郁白看着那双纯粹如水的灰蓝眼眸,忽然很轻地笑了:“因为那时候的我,也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。”

“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庭。”他语气平静地说,“我妈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离家出走了,我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因为见义勇为去世,所以我算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孤儿。”

也许他在某个循环里随口告诉过谢无昉这些,但在现实世界里,还没有。

“听起来好像特别可怜,对吧?”

郁白不等男人回答,继续说了下去:“但同时,我又很幸运,遇到了许多对我很好的人,连学校里的老师也格外关心我,没人敢欺负我,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……因为我的爸爸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。”

所以,也没有那么可怜。

可谢无昉在短暂沉默后,却说:“你好像不喜欢这样。”

虽然非人类对世事懵懂无知,却对情绪有很敏锐的感知。

“对,我不喜欢。”郁白看着他笑起来,喃喃道,“那跟正常的人生不一样。”

有人爱、有人憎,也有人漠然擦肩,才是平凡正常,但可以得到真实幸福的人生。

太美丽就像易碎的幻觉。

幻觉偶尔鞭长莫及的时刻,就会露出底下冰冷的现实。

“所有大人都很照顾我,同学们也对我很友善,有什么事都先依着我,我永远是所有孩子里最特别的那一个,得到的一直是超乎寻常的优待,哪怕我拒绝也没用。”

“所以,没有同龄人愿意真的跟我做朋友,他们会在心里离我远远的。”

谢无昉显然无法理解这句话里前后矛盾的逻辑:“为什么?”
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郁白弯起了眼睛,“这就是人类啊。”

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,难以用三言两语阐释分明。

他不再试图解释,而是说回了那只意外坠落的纸飞机。

“那天我一个人在学校的角落里玩纸飞机,想让它飞到很远很远的天空中去。”

隔壁班的小学生严璟也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台阶上,表情呆呆的,刚被其他同学捉弄过。

忽然间,一只白色的纸飞机意外坠落,直直地扎进了他乱糟糟的鸡窝头里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,连忙跟他道歉,他很快抬头看我,先是呆了一会儿,接着嚎啕大哭起来,把我吓了一跳。”

郁白每次回忆起那一天,都很想笑。

他笑着说:“因为我是第一个跟他说对不起的人,别人只会欺负或者无视他。”

“而他也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露出除了友善以外情绪的人,一点也不怕招来老师,不担心老师会无条件地偏向我,即使老师那样做了,他也从不生气。”

“很奇怪的认识方式吧?”

他们明明只是两个人生才刚开始不久的小孩。

可死亡却早早地把这两个懵懂天真的小孩,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了。

直到一只白色的纸飞机载着孩童的眼泪,重新飞向了很远的蓝天。

“所以,从那一刻开始,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。”

不仅仅因为相似的孤独处境,也因为刚好互补的个性,以及有时候迷之相似的跳脱脑回路。

一个胆大,一个胆小,一个聪明,一个稍笨,又恰好都不把一些旁人眼中天大的问题当回事。

郁白时常会在心里悄悄感谢严璟的盲目快乐和粗神经,因为连带着感染了他,令他本该苦涩沉重的童年也轻盈了许多。

朋友是会相互塑造与改变人生的。

但他绝对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严璟。

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家伙眼泪鼻涕齐飞的傻样。

到这里,郁白想,他应该把谢无昉的问题回答得很清楚了。

与其说是回答问题,更像是一场坦诚地交换往事与秘密的聊天。

窗外恰好是很适合聊天的静谧夜色。

这本来也是一起外宿的朋友之间会做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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