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春雪没想到,那几个兔崽子这么粘人。
无极跟土蛋儿,还有长风不好意思的出现在他们面前,低垂着脑袋,偷偷瞥他们一眼。
“我们就是路过,想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,发现你们在这儿,想摘几朵梨花才进来的,不是来打搅将师叔跟师公们的雅兴来的。”土蛋儿率先开口,“我们听说这儿不待见外客,所以偷偷翻墙进来,看一眼就走。”
“你们还摘梨花?”宋春雪温声劝说,“这是不对的,京城的梨花金贵,抓到你你们赔不起。”
韩道长瞥向宋春雪。
“就算没抓到也不能摘,梨花是要留着结果的,跟野外没人管的野梨树不同,下次可别这么做了。”宋春雪改口道,“长云跟夜白呢?”
“炼丹去了,我们几个出来买烧鸡,买完就回去。”无极朝他们行了礼,“韩师公,宋师叔,谢师叔,我们先回去了。”
韩道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,根本就是跟踪他们来的。
“既然来了,先吃杯茶再走,尝尝这儿的点心跟下酒菜。”韩道长坐了下来,“你们俩去另一头的园子吧,也不用再来打招呼了。”
这话的意思是,他们想去哪去哪,临走前也不用跟他们知会。
“多谢师父。”
韩道长轻笑,“去吧。”
这徒弟是在怪他了。
韩墨起身想要跟上,被韩道长变出一根绳子绑住,“不想听我跟你娘的故事了?”
“不想。”韩墨看着谢征,“我喜欢跟谢大人待着。”
韩道长深吸一口气,不气不气,气坏了找谁说理去。
谁要这是他的亲儿子呢。
“谢大人跟宋春雪难得相聚,想要两个人说说体己话,你去算什么?”他克制着情绪,“教你几个打架的绝招总行吧?”
韩墨看看谢征,又看看韩道长,“行吧,那我改日再去找谢大人。”
“人家商议着要结为道侣了,今年你找他们都不合适,明年再说。”韩道长揉着额头缓声问道,“你怎么不去找赵瑾跟张承宣?他们俩也是长辈,看着也都挺稳重的。”
韩墨微微摇头,绸缎般的墨发垂在锦缎华服上,“他们都不如谢大人有诗书气。”
诗书气?
发现自家徒弟跟宋春雪离开,韩道长笑了,“诗书气的人不少,你怎么不去书院找?”
越说越心酸,那他身上就没有丝毫诗书气呗?
他可是他的亲生父亲,父亲是能自己挑选的吗?
这一根筋,也不知道随了谁。
那书有什么好看的,讲来讲去还不是那些事儿。
何况,没上战场的谢征有诗书气他信,现在跟个糙汉似的,哪里有诗书气了?
他那比短短的胡茬,是被书泡过吗?
提起谢征这个徒弟,别的什么都好,就是有什么心思藏得够深,连他这个当师父的都要琢磨好一通。
难搞。
如今来了个亲儿子,更难搞。
若不是他长得跟她娘有七分相似,他早就拿戒尺抽他了。
他想象中的儿子是无极那样,文武双全谈不上,但都沾点儿。
哪怕是像土蛋儿那样,他都认。
怎么偏偏是个偏执的臭小子,说不得打不得。
想要跟宋春雪请教一下,又觉得不合适。
真愁人。
“韩公子是很少跟我们这样的凡人接触吗?”无极坐在韩墨身边,“如果你不是爱慕谢大人的话,你这毛病,有个地方能治,就看你随不随我们去了。”
“什么地方?”韩墨挑眉,“我这是毛病吗?”
“旁边的戏园子,好戏就要开幕了,听说里面的小生特别好看,比旦角还要好看,去瞧瞧?”土蛋儿观察韩道长的神情,“听过戏吗?”
“听过,还是几百年前的老戏好,现在的听不惯。”韩墨在人间活了几百个年头,总是带着一点老人的念旧。
“这个可不一样,随我们瞧瞧呗,听说里面的梨花酥醪可香了,去尝尝?”无极拉着他起身,“走吧走吧,瞧一瞧热闹总是好的,缠着谢大人,小心宋师叔罚你抄书。”
韩墨被三个年轻小子连推带搡,连哄带骗带走了,安静的朗庭中,只剩下韩道长一个人。
清风拂来,朵朵梨花飘落在身上,带着梨花的芬芳,十分迷人。
他不禁有些落寞,也许,他真的老了。
偏偏没有韩墨想要的长者之风。